小短回头一看，只见代组长站在后面，他旁边是一个微胖戴半框眼镜的年轻人，正蹲在地上，仔细看着那个烟头。
“代组长好。”小短打招呼。
代组长点点头，算是回应了，然后指着半框眼镜说，“小左啊，这位是我们的路段长，你叫邵段长就行了。”
“邵段长好。”小短虽然很不喜欢这个低头看烟头的家伙，但还是尽量表现的礼貌。
被称为邵段长的人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，他戴着一副雪白的手套，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着那个烟头，“这是什么？”
他脸上满满的全是兴奋，好像有什么重大发现似的。他已经检查了不少路段了，都扫的很干净，一共没扣掉多少分，这会儿终于逮到一个啦。
“一个烟头！”小短说。
“很好。”邵段长笑了，“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吧？”
小短说，“对，第一天上班。”
邵段长转而对代组长说，“这是你的人，规矩都讲了？”
“哎哎，讲了讲了。”
“那很好，一个烟头，罚款十元，扣5分，月底没有全勤奖了，本月再发现第二个烟头，罚款二十，第三个烟头，四十，第四个烟头，一百六。”
这是邵段长的指数递增设计，他很为自己的这个发明设计自豪，一般的清洁工根本不懂什么是指数。
“罚那么多？”小短故意伸出了舌头，其实就是罚款一千都没问题，他只是觉得这种做法很搞笑。
“不罚不知道肉疼啊！”邵段长仰天长叹，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。
“这个烟头是刚扔的，我还没来得及捡。”
邵段长摇了摇左手的食指，“Nonono，我们看的清清楚楚，刚才你在聊天，根本没在干活，这个烟头也不是刚扔的。”
小短有些气恼，“怎么不是刚扔的？就一个送外卖的扔的！我看着他刚扔的，叫他捡他不捡，还差点打起来呢。”
“哟呵，那么说我这是冤枉你啦？”
“没什么冤枉不冤枉的。这个钱我也不会交的。”
“呵，没想到还是个刺头啊！”邵段长将手中的烟头扔进垃圾箱，“不交也得从工资里扣！”
代组长见小短有些不忿，忙打圆场，“哎呀，小左，你就向邵段长认个错不就行了，第一天扫街，没经验，漏个烟头嘛，也是难免的。”
趁邵段长扔烟头的时候，代组长一个劲儿的向小短使眼色，意思是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。
可小短只是耿直了脖子站在那里，“没有错，认什么错？叫我认错，门都没有！”
“小伙子，不要这么倔嘛。”代组长有些急了。
邵段长嘴角带着嘲笑，“呵，看上去很不服嘛！”
小短本没有特别生气，可是看到邵磊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，忽然气不打一处来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，“当然不服！”
左少服过谁？有谁能让中心城四少之一的左少心服口服？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，怎么数也轮不上这个环卫清洁公司的路段长啊！
“不服明天就别来上班了！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，我邵磊还不收你呢！”
邵段长像个高傲的公鸡。
世上怎么会有人长了这样一张令人讨厌的脸？不就是一个烟头吗？用的着这样啰里啰嗦，没完没了？罚款十元？小短真想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万儿八千的钞票，丢到这个公鸡的脸上。可是他现在口袋里并没有钞票。
“别那样看着我！”邵磊警告说，“再看我的话，藐视上级，可不就是罚款十元的事儿了！”
“罚，罚，罚你个头！”小短忽然扔下扫帚，伸手就要去抓邵段长的衣领。
代组长吓得赶紧抱住了小短，“小左，你这是干什么？这是我们领导啊！”
“打的就是领导！”小短想要挣脱代组长的胳膊，可组长虽然年纪不小了，但力气却很大，将他箍的紧紧的。
“第一天上班，火气不要这么大！快，听话，给邵段长陪个不是！”代组长教导小短。
邵磊见小短要来打他，赶紧向后撤了一步，他虽然嘴上厉害，胆子却小，从小到大没跟人打过架。
可是小短的态度让他很生气，他邵磊在街面上行走这么多年，从来没有一个清洁工敢这样，背后说不说坏话不知道，但当面上肯定都是笑脸相迎的，也不管那笑是真的假的。
“你小子有种！还要动手！”邵段长气呼呼的说，“老代，这是你的兵，好好管教管教啊，没大没小的！不好好干活也就罢了，竟然还要动手！”
小短已经挣脱了代组长的钳制，弯腰拿起竹扫帚来，“我不光动手，还得动扫帚呢！”
说着就要往邵段长脸上招呼。
代组长赶紧又将小短抱住。他回头对邵磊说，“邵段长，要不您先回吧，我给他好好说服教育教育。”
“教育不好！你这个组长也别干啦！”邵磊撂下狠话，向后退着走了，不时回头看看，生怕小短将扫帚扔过来砸他头上。
看邵磊走远了，代组长才放开了左小短，脸色阴沉着说，“我的左兄弟啊！我不管你什么来头，可你这样不行啊！不管毁了你，把我也要毁了呀！我就一个小小的组长，全得看人家路段长的脸色行事，咱这小小的庙，实在容不下你这大神啊！”
“还不是他吹毛求疵？！”小短很不服气。
“我不管求什么吃不吃的，这下子我的饭碗可要砸了。大家都是临时工，有口饭吃就不错了，这下倒好。年轻人不要冲动啊！人家不是说了嘛，冲动是魔鬼，你就软和点，陪个不是，不就完了？一个烟头的事呀！就10块钱，你没有我给你垫上啊。这下子得罪了领导，以后该怎么办呀！”
“组长你放心，这事儿不会牵连你的！”
“你不在这里干了？”
“还得继续干。”
代组长摊开手，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，“那可怎不好办了，这个邵段长吧，真的很难搞的，没人敢得罪他，都说他笑里藏刀，得罪他没有好下场。”
小短拍了拍代组长的肩膀，安慰他道，“组长你放心吧，我来搞定，我惹的麻烦嘛，我来解决。”
“那行，你得尽快啊！实在不行就，”代组长伸出右手的三个手指头快速捻了捻，“意思意思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小短说。
